不知何时,我身处监狱。此刻我并不知晓该使用被动语句、主动语句、过去式、现在时亦或进行时,再次睁眼,横竖一排铁槛,仅此而已。
我不记得我有过犯罪,可能前几天酒后闹事做出例如:抢劫、**等反映人类本能的行为,假使如此,太好不过了。因犯罪而蒙受牢狱之灾,大抵能洗净一丁点儿犯罪之外的恶行。
从z身上,我深切感受与生俱来的原罪,普通人无辜、杀人鬼无辜、骗子无辜、受害者无辜,所有人试图成为无辜者,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补偿。正因如此,老实人常常戴绿帽子;奸商一把鼻涕一把泪诉说过往心酸;贱民叫嚣着起义。世间一切不平,取决于贪欲,所以我尽量安安静静待在牢笼中等待处决。
自由一词诞生数千年,但丁那个时代被屡屡提出,然而几百年过去却被某些人当做幌子施加更坚硬的桎梏。
——人类不配拥有自由
我一边又一遍重复这句话,思考其深奥妙曼之处。
当然,即便人类不配自由,把自由、原罪当做统治手段的政治家们远比呼号自由的人类更为恶心。我们喜好监视、残杀同类,却对真理的枷锁畏首畏尾。如今,牢笼脱手科技,可不再有罪恶感惩罚我了。
隔壁,碰巧松也在里面。他清醒得早,一身破旧囚衣不知花费多少时间整平,闭气凝神,正坐。当我醒来,四处打量,就这样,我们几乎同时发现彼此。
“发生了什么?”我问。
“待会自有人解答。”
松总算松开盘腿,懒洋洋地倚在间距十厘米圆柱形铁杆中间。我照他做,果真轻松不少。对面方寸大小高窗投射微暖的初阳,顿觉腹中空荡,饥甚,松却呼喝狱卒,仿佛自家饭堂来去自如。
“来人!给我兄弟两弄些吃的来!”
太过分!当监狱是酒楼咯?
对不起,有背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好的,少爷!”
只听得走廊尽头一阵骚动,两位身着警服男人快速跑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的那个叫默罕穆德什么,矮胖的那个叫阿卜杜拉之类,名字绕口难记,况且我也不需要记得。
荷叶鸡,烤鸭,两三碟小菜一壶烧酒,松教二人通开狱室一并吃食,高瘦的看了眼矮胖的,那胖子点点头,肥肉愣挤出一张笑脸:“好的,少爷,鄙人不胜荣幸。”一一照做,不在话下。
“少爷?”
“随意啦,他们这般称呼,你照常叫罢,显得生分。”
透过只言片语,我大概明白他贵为帝都官宦之家张家单传男丁,底下要巴结他的能从帝都一路排到耶路撒冷,那两人如何模样也不奇怪了。
“先不说这个,受到背叛滋味可不好”,松端起酒杯面向二人,“受二位照顾,晚辈先干为敬。”
“不敢不敢”,坐我左边胖子抢着干了,那高瘦见状学他一口闷,也许平日不大喝酒,眼见得脸红上头,“少爷记得我们便好。”
背叛?习惯了罢,亲兄弟尚为家产痛下杀手,人间何处真情?中国肯与俄罗斯结盟,英国甚至“援助”德国,没什么利益动摇不了的,如果有,说明蛋糕不够大不够甜罢。人类越进化越高尚,越进化越清醒,越进化越冷漠,越进化越虚伪。
“那,那少爷,谁,谁,谁背叛你了,我,我们一定解,解决他。”高个子是个结巴,话音刚落,却见矮个子死死盯他,一阵发怵,忙补道:“我,我无意冒,冒犯,少,少爷。”
“你少说两句!没看少爷心情不好,喝酒!”
“好,好。”
一杯杯下肚,松不说话,我默默吃着,那俩人见陪完酒没什么好说的,知得退出去留我们单独交谈。
“过去已经发生一次了,又来一次。可这一次,为何仍如此难受?”
“可能刚熟识不久,明明信任,高于同学、朋友,像亲人般……也罢,早习惯了,伤疤多结几次便没感觉了,老兄!”
“也许吧。”
他面色微醺,也不知清醒还是胡言,神色黯然,双眼沧桑而自然地流露出绝望。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颤笑不止。
“早该把女人搞定,女人不被征服就会背叛。狗屁正人君子,男人就得征服女人,干她几次,她就心甘情愿跟着你。”
“……”
好阴暗想法!
“武林第一美人儿睡了上铺睡下铺,咱男人也该口是心非一点儿,像圣人一样活着,无趣!”
“哦,你的理想呢?非圣人,以圣人律己,行圣人之事……”
“可圣人不会因为挫折而放弃!你倒也别装一副事不关己模样,有多失落明眼人都看得出,畅快地说出来嘛,扭扭捏捏算什么男人!”
我……又该如何说?我过去憎恶的,正是现在的自己……
“好!好!反正社会主义个体不过其中可有可无零件,淘汰一些残次品和我们什么关系?教底层人都死了才好,教笨蛋都活在不浪费资源的世界,教负贡献统统扔海里喂鱼!精英教育,愚民政策,基因筛选!让绝望更汹涌吧!”
“比我还残忍,哈哈!”
说罢,松打开门回到自己那地儿,直愣愣躺着,盯着天花板那盏坏掉的仿自然光节能灯,满目无神。我将残羹剩菜一一收拾干净,但松躺下那一刹那,我感受到不可思议的共鸣。
仿佛久别重逢,
假想的熟悉感硬生生拽回现实,
思维互通,
倒影重叠,
相似的经历,
相仿的颓唐,
相近的……
不,以及完全相同的孤独。
不必说为何事何物,彼此深切感受对方痛楚。
宛若镜子两面,只是两面世界不同的故事,不同的际遇罢了,而当我们偶然同时站在镜子前方,又不可避免地嘲笑——也许是自嘲才对,不忌讳容忍白痴目光坚持不肯能实现的理想。有人说我们是斗士,有人说我们是傻子,其实我们是疯子。
“你说,理想主义者会因阻碍而停止前行吗?”松率先开口。
“不会,坚实的理想主义者心甘情愿付出一切而不求回报,可从未有人做到,世界千变万化,又谈何纯粹谈何坚实呢?”
“无趣,和自己说话一样,没意思。”
这时,监狱外走来了两个人,我猜身份不低,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前前后后谄媚迎合,人还未出现声音已响彻这监狱所有可抵达的地方,回声相互干扰,我只听清“大小姐”三个字。过了莫约半分钟,那两人才走过来。两华丽着装少女,和监狱阴沉、统一的风格相去甚远。她们很高,远远看去甚至与高瘦个儿平齐,一双修长大腿隔着裙边儿若隐若现,无限遐想。走前面的女孩步伐很轻,好似轻功傍身踏步无尘,飘扬白发搭配连衣裙黑色长筒袜别一番风韵。后面那位和前面女孩面容相似,不由得让人怀疑她们是一对儿姐妹花,但她披肩黑发加白色过膝袜则显得清纯可爱许多,水灵灵大眼睛左顾右盼,像寻找什么,监狱内每一个被她瞧见的犯人无一不欢呼雀跃、兴奋不安。
狱警跟着她两,恭敬而谦卑。显然少女不吃这套,姐姐司空雪摆摆手教二人退下,姐妹两向我们走来。
原来司空家族门第显赫,商贾之家流传坐拥帝都一半财富。帝都从来不缺少有钱人,而人有钱了就会想要更多的钱,那狱卒溜须拍马倒也合乎情理。
“二位说些什么呀?”雪向我示意诚挚的问候。
我又好生观察一会儿,生怕分错,其实这样毫无意义,头发可以染,衣服可以换,唯有那天凌她偷偷告诉我仅姐姐胸前有一颗痣可区分二人,而今天姐妹两穿高领裙,自然辨别不出了。
“自言自语罢。”好一会儿我才说道。
雪打开门进来(抱歉,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一旁凌则去松那边。她递予我一再生布包裹,我猜大概逃不出食物衣裳之类,一层层拨开。平心而论,司空凌比她姐姐更令人亲近,尤其在我得知雪透视天赋后,愈发不敢肆意妄为了。
“可不是我们做的,柯逆那份是茜托我捎来的,而松那份则由小月操刀。”
“哦。”
“好歹人姐妹两辛苦所谓,什么回应嘛,应该说‘那太好了,替我感谢她’诸如此类。”雪一边说,一边帮我打开盒子,手不经意间接触,我确信那是一双富人家的手,光滑温热极富弹性。
盒子装的尽然食物,大概我在她印象里是个吃货,或者出身富贵的大小姐打心底里认为监狱伙食很差。一份鱼子酱点心、蔬菜沙拉和不知名的饭菜,从成色上看似乎集齐八大菜系各家之所长,什么都有,不过味道不错,除却油厚倒还不赖,以后有时间我这个大厨得好生教她才是。
“讲真,我很恼火,而且,并不觉得自己同学肆意出入平常人不得进入之处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凌。”
“我是司空雪啦,逆这记性比金鱼还糟糕。”
“我没说错”,她与我一桌之隔,轻轻巧巧便提过来,摁住,与此同时我向右方瞟一眼,松和真正的雪交谈甚欢。
“呜呜,你干什么呀,我要喊啦!”
别说让人误解的话好吗?
我力气比她大,轻松解开胸口扣子,平滑雪白的胸脯幽幽透着体香,不出所料!然后,和所有男性角色一样,不忍朝低处多看一眼。
挺有料的嘛!
我起身,凌眼里噙满泪水,仿佛被夺走除夜的纯情少女……
“咳咳,对不起,我是实干家,喜欢通过理论证实猜想。”
“……”
“讲真,你姐姐不会和我这样说话,嗯……应该以贵族对待庶民语气才是。”
“……”
“凌,我们结婚吧!”
“唉唉,你说什么呢?”一语不发似翘气的凌目光终究掩饰不住慌乱,“这……这算表白?”
“唔,详细点说,如果未来你和我都单身,那就一起吧。”犹豫一会儿,我重新组织好此情况下对我最有利的语句。
不料,凌却怒了:“你们这些男人啊,说什么模糊词呢,未来?多久未来?一个个不负责任欺骗少女初心,哼!我算看透你了,真正的,打心底里的,与生俱来的色狼、坏蛋!”
“好好好”,见她如此,我思量一瞬,“那就十八岁吧,要还没有真爱,我便娶你好了,我发誓!”
“等等,我还没答应呢”,凌没料到我如此坦诚说出这般羞耻的誓言,“嫁给柯家公子倒不差……”。一边说着,眼睛不住往下飘,涨红脸低头不敢看我。
咦,哎,哇!我说了什么啊!
但讲道理,凌的确很可爱呀,所以我决定认真应对。
“凌,不是这个意思,我指脱离家族纯粹的自由的爱恋。以后我会离开帝都、脱离大家族,肯定会,或定居终南山脚下,或隐居武当山深处,或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洒脱一生。”
“这个年纪修行道家好么?不过,逆比想象有趣多了呢。”
哇哦,逆?她叫我这般亲昵,就好像恋爱游戏好感度提升,攻略女角色,不对,我和她交往不深呀,难道我天生自带桃花运?上帝关上了所有大门,然后把他的衣服送给了我。
而后随意聊一阵,姐妹两走了,反复叮嘱我趁热吃完。凌这姑娘,天生不合情理且稍稍矛盾的浪漫主义者,这样好吗?其实,当我看向镜子那一段时,孤独而不甘的背影,不是z。她只是,只是……不愿把那个世界的纷争带入我的生活,而我,终究变得冷血,即便内心想着她,嘴上却轻松说着情话——那一刻,我意识到我不再具有感情。z必然要走的,我配不上她,她不值得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牺牲感情。人间地狱,苦苦挣扎十五年后,究竟成为了恶鬼。
松明白,我也明白为何入狱,但我仍问他:“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把我们监禁?”
“明知故问,你应该试图相信自己,‘人类最终’的称号不是白给的。”
这个绰号逐渐离我远去,我清楚得很,天赋、能力迟早挥霍殆尽。
任家兄弟也来探望我们,军人世家到底势大,前前后后十来个全副武装警官把两狱卒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他们不是来解救我们的,只说狄老师被停职查办,我们出去得自己想办法。
命运的转折,谁也无法预测前方。今夕,暮阳沉得更快,明朝,初阳起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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